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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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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重天的世界很是熱鬧。

大街小巷的叫賣聲不停, 方鶴行走在其間,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這裏的氛圍與中央大陸格外不同。靈識落在建築間,可以清楚地感覺到瓦礫之間濃郁的血腥味。

這裏的每一塊磚土都是見過血的。

在方鶴的身後,俞童子委委屈屈地跟在後面。他身上的那件華麗長袍早已換成了一件粗布麻衣。灰撲撲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 倒將他傲然獨立的氣質減少了幾分。雖然在人群中依舊顯眼,但好歹來說總算不怎麽醒目了。

十丈雷海最寶貴的雷光都被方鶴掏了個幹凈。眾天驕們在裏面徘徊了幾天,竟然一團雷光都不曾見到。最終, 他們紛紛離開十丈雷海,前往其他秘境。

作為方鶴的新晉跟班,俞均成只能跟在方鶴的屁股後面。

他看到方鶴左看右看, 臉上的神情是掩蓋不住的讚嘆後,不由驕傲地挺了挺胸脯, 一臉自豪地朝著方鶴說道:

“雖然我們第一重天的人們不論是修為還是見識比不上你們這些從上重天來的人,但我們都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這裏的每一個人,男子或者女子, 老人或者少年, 身上都帶著傷疤, 染過鮮血。”

說到這裏的時候, 他的視線落在方鶴的左手上。那裏正戴著一枚戒指, 戒身通體成黑色,絲毫不顯眼。但是經過俞均成近幾日的觀察, 他終於確定, 這是一枚儲物戒指。

也是這枚儲物戒指,讓他確定。方鶴不是從其他小世界進入第一重天的人, 而確實如他所說的那樣,他來自上重天。

至於是幾重天,這一點還有待商榷。

方鶴揚了揚眉,看來近幾日他的人設——一個從上重天來什麽都不懂的樸素和尚這個形象,在俞均成的心中立住了。

此刻不知世事的方鶴非常適時地表現出自己的驚訝之情。

俞均成面露得意,他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前方,說道:“看到那面城墻了嗎,是我們俞家動員建的。”

方鶴早就註意到這面城墻了。

這裏是一座普通的、甚至可以說算不上大的城市。但在這座城市的四周,卻環繞著四面黑漆漆的城墻。城墻被建得很高,巍峨地聳立在邊緣處,將城外的光景都攔截在外。

從城墻那處走過,可以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這股血腥味經過一段時間的沈澱,並不明顯,卻依舊若有若無地漂浮在半空中。

俞均成的聲音緩緩傳入方鶴的耳內:“你們上重天是怎樣的,我並不知曉。但是第一重天,絕對不是一個和平的地方。為了讓每一個人都保持一份血性,這裏的每一座城市都是建立在危險的邊緣。”

“與其說,這裏的城市是讓人生活的場所,倒不如說,這裏是讓人短暫休憩的地方。在這座城市裏生活的每一個人,都隨時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這裏的每個房屋,都是曾經被推倒過、燒毀過,再又重新建造的。”

方鶴這才發現,這裏的商鋪與中央大陸有著明顯的不同。他們陳列在商店裏的東西少得可憐,只需要幾秒中的時間,就能將它們全部收拾幹凈。

甚至,為了節約時間和功夫,店主直接將商品的主要功能和用途明明白白地寫在上面。顧客和商鋪交易,甚至不需要說幾句話就能完成。

整個城市的節奏慢卻帶著幾分簡單。

方鶴不由疑問地問道:“危險在哪裏?”畢竟,他從十丈雷海裏出來,一路走來,倒覺得風平浪靜,根本就察覺不到有什麽危機。

俞均成頓了頓。早在這幾天的相處中,他就習慣了方鶴用靈識傳音。他開口說道:“每座城市的危險都不一樣。這座城市,我從未來過,也並不知道。”

聽到俞均成的解釋,謝靈臺也不由起了幾分興趣。他從未來過第一重天,對這裏的規則和制度都是陌生的。他也給不了方鶴什麽提示。

但很快,方鶴便知道了。

當他進入一個商鋪,挑選丹藥的時候,城墻處便傳來一道光芒,隨即一聲聲刺耳的喇叭聲在城市四周響起。

喇叭響起的那一刻,商鋪的主人以極快的速度將店鋪裏面的東西收拾幹凈,直接掠過方鶴朝著室外走去。

俞均成也立刻反應過來,他拉著方鶴,順著人潮,快速地離開。

方鶴重新站在街上的時候,便看到整個街道動亂了起來。沿街的小攤用布將東西一裹,直接放入儲物腰帶中。他們嚴陣以待,目光嚴肅地望向天空。

方鶴也跟著擡頭望著,便看到原本明亮的天空瞬間暗沈了下來。城墻上的陣法從最開始的若隱若現,到最後竟然散發出明亮的光來,與天空交相輝映。

一串串名字在半空中浮現。

方鶴緊抿嘴巴,他的視線落在上空,很快便在第一的位置,看到了俞均成的名字。

【城內生存人數排行

第一名:俞均成。

第二名:……

第三名:……】

俞均成的名字高居榜首。當他的姓名一出現在半空中的時候,方鶴可以聽到人們討論的聲音熱烈起來。

“俞均成,那個聲名赫赫的俞天驕居然在我們城市!”

“這個陣法出錯了吧!不是說,俞天驕在十丈雷海那裏捉雷光嗎,前幾天我的兄弟還出發前往那裏,說是想要去投靠他。”

“按道理來說,照俞天驕之前的排場,他若是要進城,絕不可能那麽低調。”

被眾人討論的、排場很大的俞童子此刻默默地低下頭來,安靜如雞。

方鶴挑了挑眉,此刻倒沒有興趣戳破俞天驕那薄薄的臉皮。他的目光向下,終於在倒數幾百名的位置裏找到了他的名字。

【第七千八百五十二名:方鶴。】

好歹不是倒數幾名,方鶴對這個排行還算勉強滿意。直至俞均成磨著牙齒,略帶惡意地在方鶴耳邊說道:“你確定不是被拋棄,才來到第一重天的嗎?怎麽實力這麽差。排在你後面的人,有一半是老年人或者說是孩子。”

方鶴這才仔細看了一遍,發現在每個名字的後面,有一個極淡的字跡標準著每個人的年齡。通常看到上面的信息,就可以推斷出一個人在修煉上面的天賦了。

例如,俞均成,年齡比方鶴就大上兩三歲,但是他的修為卻比方鶴高出了一個大境界——元嬰四層。

方鶴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向下看到。果然跟俞均成所說的那樣分毫不差,跟在方鶴身後的人,要麽是三四百的高齡,兩鬢都稍微有些斑白了,要麽是十二三歲的樣子,面目稚嫩,帶著幾分少年意氣。

方鶴將視線落在他們的身上,毫不意外看到的是堅毅的神情。這種氣氛很容易便影響著方鶴,哪怕此刻危機還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的神情都不由正色起來。

當半空中的光幕消散的時候,天空陡然就暗了起來。下一秒,狂風暴雨席卷這座城市。黛瓦青磚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雨給淋濕了。

不知何時,天空中起了一層薄霧。霧氣迷蒙之間,一聲聲嘶吼聲瞬間從四周響起。

方鶴嘗試將靈力伸展出去,卻也看不清周圍的場景。他和俞均成互相對視了一眼,極為默契地互相靠近。

他們的神經緊繃,時刻註意著周圍的環境。下一秒,打鬥聲響徹這座城市。濃重的血腥味在空中飄揚,讓人的胃部產生些許的不適。

方鶴舔了舔嘴唇,總覺得接下來要面對的可能是他來到修真界後,遇到最刺激的事情。

這樣想著,破空聲自他身後響起。一張血盆大口朝著方鶴和俞均成打開,方鶴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面尖利的牙齒和紅色的舌根。

俞均成抽出腰間的劍來,土黃色的靈力向前翻湧,瞬間,一道厚實的土墻出現在大張的血口中間。趁此機會,方鶴拉著俞均成後退了幾步,躲開了這道攻擊。

當他們剛站定時,便驚訝地看到那道咬合度驚人的大口微微合攏,只一下,便將那厚實的土墻吃得分崩離析。煙塵彌漫間,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牢牢地鎖在了方鶴和俞均成的身上,帶著仇恨和憤怒。

退遠了些後,方鶴這才看到這張血盆大口的原貌。它長得有些像鱷魚,身上長著很大倒刺,一根根像一把把鋒利的劍一樣,倒掛在那裏。即便不去觸碰,方鶴也能感受到那些倒刺的威力。

“這是……”方鶴驚疑不定。

俞均成的面色也很難看,他以極快的速度補充說道:“這是背刺鱷。傳聞只要在它嘴裏的,就沒有嚼不爛的東西。它的防禦力驚人,但也有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它的速度不快……”

“快”這個字才剛說出口。俞均成就感覺一道風從他面前閃過,剛剛還在他們面前的“跑得不快的”背刺鱷,此刻竟然詭異地出現在他的身後。

悄然無息,卻又讓人毛骨悚然。

那粗重的呼吸聲噴打在方鶴後背的時候,他瞬間覺得身上的汗毛倒立。幾乎在同時,他的腳尖輕點地面,奪過了背刺鱷的尾巴掃蕩。

方鶴擡眼,他的目光就和背刺鱷的視線對上了。那狹長的瞳孔豎成一條直線,讓方鶴覺得渾身發冷。

臥槽這個詞在他心中刷了無數遍!

在中央大陸,他可是從來都沒遇到過這種東西。有靈物、秘境存在,怎麽可能會沒有靈獸或者兇獸的存在呢!

這些兇獸看起來可比人危險多了。因為,它想吃人的目標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這樣想著,方鶴下意識地從自己的儲物戒指裏掏出自己的劍來,雪白的劍尖筆直向上,對準這只背刺鱷。

劍氣在劍尖上醞釀,淡淡的寒氣上下漂浮。那背刺鱷就像是察覺到危險似的,四肢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方鶴撲了過來。

它的嘴巴在一瞬間張得大大的,腥臭的氣息從它口中傳出,方鶴屏蔽了嗅覺,在背刺鱷撲過來的時候,高高地揚起一劍。

劍氣以極快的速度朝著背刺鱷湧了過去,惡狠狠地朝著背刺鱷的眼睛部位刺了過去。背刺鱷甚至來不及躲避,劍氣就將它的眼睛刺穿。它的整條身子,就這樣從半空中掉落下來,“啪”

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灰塵彌漫間,背刺鱷還想再動一下,便被一旁的俞均成一劍刺穿。他用腳踢了踢背刺鱷龐大的身體,又擡頭看了方鶴一眼。

方鶴的面色如常,即便在跟背刺鱷打鬥的過程中,他的身形也不見絲毫的狼狽。

見此,俞均成的神情略顯覆雜。

他先前也曾遇到過背刺鱷,只不過那次的背刺鱷要比這次的正常一點,至少速度緩慢。但即便如此,以他的能力,也是和那條背刺鱷纏鬥了很久,才一舉擊敗他。可如今,背刺鱷在方鶴面前卻如此輕松,甚至有些不堪一擊。

俞均成回顧剛剛的戰鬥過程,不由問道:“你怎麽知道,背刺鱷的眼睛是弱點。又怎麽知道,它一定會跳到這麽高的高度。”

剛剛他如果沒有看錯的話,方鶴的劍是比那條背刺鱷先一息的時間出現在那裏的。也就是說,方鶴早就預料到,背刺鱷的行動軌跡。

只不過這怎麽可能?

真的會有人能夠先知到這種地步。

俞均成臉上頭一次流露出這麽明顯的震驚之色。如若這就是上重天的天賦,那他確實自嘆不如。

他舔了舔嘴唇,握著劍的手不由一緊,他的目光落在方鶴的身上充滿著鬥志:從今天開始,他要以方鶴為目標,向前追趕。

方鶴並不知道俞均成在想什麽。他聽到俞均成的問話,只是輕輕地笑了一下,佛珠輕叩在他白皙修長的指尖。他緩緩說道:

“這一切,都是佛祖的恩賜。”

那話中對佛祖的崇拜,像極了一個和尚的樣子。

謝靈臺微瞇著眼睛,聽到這句話,不由輕笑出聲。還佛祖的恩賜,佛祖知道,你這個未剃度的假和尚一直在打誑語嗎!

方鶴的神情太過正經。

因此,哪怕方鶴的頭發如此地彰顯著他的存在感,俞均成也至始至終地相信著方鶴是一個和尚。

現在,他聽到方鶴的回答,神情都不由地帶上了幾分思索,嘴中喃喃地說道:“佛祖的恩賜嗎?”

然而下一秒,方鶴的畫風一轉。他朝著俞均成低聲說道:

“當然最重要的是一本秘籍。”

俞均成的註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他的聲音微微擡高,問道:“秘籍?”

方鶴:“對,一個名字叫修真補習班的宗派出的秘籍。我先前看到過,上面有記載著各類靈獸或者兇獸的特點。”

俞均成:“為何我從未聽過?”

那自然是因為它還在中央大陸沒有跟過來。

方鶴一想到那成山的靈晶並感覺到心痛。但當著俞均成的面,他還是老實地說道:“這麽神奇的東西自然是在第四重天。與這第一重天隔了整整三重天,你怎麽可能會聽過呢!”

方鶴說得極為自豪,甚至語氣都高昂了起來。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他對這個修真補習班的推崇之意。他說道:“這個補習班,招人的條件極為限制。可即便如此,第四重天還有一把天驕,哭著喊著,想要進這補習班,做一名小小的、普通的弟子。”

方鶴看著俞均成的眼睛越來越亮,他再接再厲,加了一把勁繼續說道:“聽說過謝靈臺嗎?”

俞均成楞了楞,最終點了點頭。

第一重天和上重天雖然有重重的關卡,但是消息並不是絕對封閉的。一些在上重天耳熟能詳的天驕,在第一重天也頗負盛名。

這種天驕,人數極少。但謝靈臺,卻恰好是其中一員。

見到俞均成知道謝靈臺,方鶴便更加有底氣了。他輕咳了一聲,說道:“那謝靈臺,曾經三拜修真補習班,但都被拒絕了。”

俞均成的眼睛睜得老大,他不由驚呼道:“怎麽可能?”

謝靈臺的事跡,他自然也曾聽說過一二。每次,都被故事中,他的冷漠和無上風姿所吸引,可如今,方鶴卻告訴他,這樣一個天驕一般、不似凡人的謝靈臺,竟然也被那個補習班拒之門外!

方鶴眉眼彎彎,他看到俞均成的反應高興極了。他繼續說道:“謝靈臺算什麽,補習班裏天賦比他們優秀的人多了去了。”

“別看謝靈臺高高在上,到最後還是走後門進的那個修真補習班。”

這簡直就是一個驚天大爆料!

俞均成覺得,正常智商的人都不會相信這件事情。可他越這樣想,心中卻好似越發覺得,方鶴說的是真的。

不然好端端地說這些容易被拆穿的謊話來騙他做什麽!

俞均成還想繼續追問,確認一些這件事情的真偽性。哪知方鶴卻闔上了眼睛,不再理他。他的側臉,在霧氣沈沈之間,顯得格外的冷漠而又精致。

這樣一來倒是有一種無上的威嚴橫亙在俞均成的面前,讓他的話堵在了嗓子眼裏。他不敢去確認方鶴剛剛說的話的真實性,倒是將修真補習班這五個字牢牢記在心裏。

這是一個連謝天驕都求而不入的地方。

他哪知道,方鶴現在心情美滋滋的。他覺得,自己還可以把謝靈臺的故事再編的動人曲折些,把他塑造成一個奮發向上的有志青年,成為他們補習班的招牌形象。

他相信,在他和謝靈臺的共同努力下,修真補習班一定能在這九重天中,闖出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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